兔子游戏/Rabbit & Dragon
                2005年中国大学生戏剧节参演剧本(中国矿业大学)
 
 
剧中人物
 
小白兔  毛线兔的女儿。
毛线兔  小白兔的妈妈。
小兔哥  小白兔的哥哥。
大灰兔  兔群的首领。
歌谣兔  负责写歌谣的兔子。
大个兔  个头较高的兔子。
小个兔  个头较小的兔子。
众  兔  若干。
屠龙者  寻找龙的刀客。
女  伴  屠龙者的伴侣。
守株者  坐在树桩上的人。
剧作者  戴着瓶底眼镜的人。
  龙    人形的龙。
 
（毛线兔穿着绣“M”号衣，
歌谣兔穿着绣“G”号衣，
大个兔穿着绣“D”号衣，
小个兔穿着绣“X”号衣，
小灰兔为白T恤，
大灰兔为灰T恤，
小兔哥为蓝T恤，
众兔T恤：白色为雌，灰色为雄；
屠龙者、女伴、守株者为古装打扮，
龙为普通人打扮。）
 
 
 
 
 
第一幕
 
 
第一场  兔子和小白兔
 
［森林和田野的交界处。
春天。飞过蝴蝶三两只。
大灰兔在一棵树上张贴启事：“寻兔启示”。
小白兔跳跳跳地路过。
 
小白兔  “事”写错了。
大灰兔  嗯？
小白兔  “事”。“事”写错了。
大灰兔  好的。我记住了——我记住你了。（手作喇叭）波里波里，里波波里。（众兔出洞。）
众  兔  （大家伸懒腰，打呵欠，摇耳朵……）又是什么事儿啊。
正在看连续剧呢。
是兔子三台的广告特多的那个那个吗？
是啊是啊。
巨搞笑。
……
大灰兔  波里波里，里波波里！（众兔安静。）今天的议题是——（众兔私语，由低而高，戛然而止。）今天的议题是——（众兔如前。）今天——（众兔如前。）为了让大家集中注意力，咱们先做个抢答游戏。
众  兔  （欢呼。）我最爱快速抢答了！
大灰兔  现在开始。（众兔屏息。）兔子不吃什么呀？
众  兔  （举手昂头答）回锅肉！
大灰兔  错！
众  兔  哦……
大灰兔  再想想，别急，想想再说。
众  兔  景泰蓝！
大灰兔  全错。再想想，兔子不吃，啊？
众  兔  雪里红。
大灰兔  嗯……半错。
小白兔  窝边草啊。
大灰兔  ……全对。我们兔子生活在——
众  兔  森——林——边——上。
大灰兔  吃的是——
众  兔  野——花——野——草。
大灰兔  可是那个种地的家伙——
众  兔  施——肥——锄——草。
大灰兔  搞得我们的粮草象是食堂里的大锅饭——
众  兔  又——少——又——难——吃！
大灰兔  所以，我们要跟那个农夫——乌鸦唱卡拉OK——
众  兔  拼了！（同时一跳。）
大灰兔  旱鸭子下河——
众  兔  拼了！（再一跳。）
大灰兔  瞎猫看戏——
众  兔  拼了！（又一跳。）
大灰兔  老鼠逛街——
众  兔  拼了！（又一跳。）
大灰兔  对！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议题：兔子应该如何说服农夫不种地。
众  兔  叫他退耕还林！
大灰兔  他要是狗看见包子——不啃呢？
众  兔  那咱们就揍他！咱们跟他拼了！
对！咱们揍他！
大灰兔  那是南郭先生吹竽——奏不起来。我粗略计算了一下，跟他火拼，我们会损失三点五到五点四只兔子，而他不会损失一根毫毛。
众  兔  那该怎么办？
小白兔  那就碳酸铜里加点水——让他蓝起来呗。
大灰兔  对！要让农夫懒起来，农田自然就变成草地了，我们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众  兔  小白兔真聪明。
大灰兔  好的，小白兔很聪明，我们都很妒忌你。——（高声）这也正是我想到的！——看，（干练地揭开“寻兔启示”之“示”和标题以下部分，现出一份图解。）这是农田俯视图。这个懒汉坐在我们的靶子上，靶子是树桩的俯视图。现在的问题是——谁当子弹？
众  兔  啊……这个这个……
众  兔  兔生一世，草生一秋啊。
众  兔  兔子的一生是美好的。
众  兔  吃兔有害健康。
大灰兔  大家不用担心，一年只需要一只撞树的兔子。
众  兔  （众兔释怀。）噢——那就不是我。
大灰兔  而且撞树兔子的亲友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赔偿金。
小兔哥  哇——我要是那个亲友该多好啊。
大灰兔  我决定让蹦得最远的去撞树。
小白兔  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大灰兔  说吧亲爱的。
小白兔  不如让蹦得最近的去吧。这样才是真实有效的。
大灰兔  兔人之见。（众兔很聪明地嗤笑。）来吧来吧，我们排起队来，按个头大小排队，个头最小的先蹦。（环顾，意识到个头小的兔子显然占了多数。）啊……
众  兔  （观察到大灰兔的怯色，一齐省悟到可以抗争）不行不行，从大往小，天经地义！
大灰兔  好吧好吧，那也成。排队排队排起来，看着前边兔子的后脑勺，半臂向前看——齐！向前——看！我排在这里，（站在第二高的兔子后面）嗨！（猛拍前边小兔哥的肩膀。）
小兔哥  啊！
大灰兔  你先上。
大个兔  你为什么要把他吓得竖起了耳朵？
大灰兔  因为我要他比我高。
大个兔  那倒也是。不过这里总没有比你更高明的啦。
大灰兔  所以嘛。
小兔哥  真的要我先跳吗？那我就不客气啦！——看我让我轻轻一跳——
众  兔  运动员加油啊。
歌谣兔  三米六。
小兔哥  （抱着头，懊恼地）哇，不及格了！
大灰兔  （揪大个兔的耳朵。）该你了。
小个兔  你干吗把他的耳朵揪起来？
大灰兔  因为我要他比我高一点。
众  兔  运动员加油啊。
歌谣兔  三米四。
大个兔  嘢！三米四万岁。
大灰兔  （向小个兔）该你了——咦？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短？
小个兔  为了排在你后面嘛。
大灰兔  你把耳朵剪了？
小个兔  狡兔的耳朵，长不了。
大灰兔  哈哈哈……好象一条狗啊……（众兔笑，小个兔羞愧地抱住耳朵。）那又有什么？跳就跳！作为大灰兔，应该身先士卒！（众兔鼓掌喝彩。）
你们应该喝倒彩，因为——瞧我的——诶！（大灰兔倒跳。）
歌谣兔  负三米六。
小兔哥  啊，还有倒着跳的？
小个兔  不行不行，这样不算的！
小白兔  我们应该取绝对值吧。
众  兔  对对对，绝对值！对对对，绝对值！
大灰兔  好吧好吧！（向小个兔）该你了。
大灰兔  一，二，——（大灰兔一推。）
歌谣兔  三米六。并列第一。
小个兔  丢脸，今天丢脸丢大了。
大灰兔  （将小个兔拉到一边）想不想不丢脸？
小个兔   怎么办？（二人窃窃私语。小兔哥走过来，加入窃窃私语。这时跳近比赛继续进行。）
歌谣兔  下面该小白兔了！
众  兔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歌谣兔  一，二，起——
小白兔  （小个兔和小兔哥将小白兔架起来，向远处架去。）啊。你们搀扶着我。你们尊老爱幼。你们真好。
歌谣兔  小白兔跳了九米七！
众  兔  （欢呼）我们可跳不了这么远了！
        当年也有一只同样俊俏，聪明，可爱的小白兔，跳了九米一来着。
        小白兔真是兔子中的盐！
大灰兔  我看也不用比了，就公推小白兔去吧！
众  兔  好的！好的！
我举双耳赞成！
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灰兔  （排其肩膀）小白兔，你是我们当中的英雄！
小白兔  呵呵……呵呵……
大灰兔  歌谣兔，麻烦你作一首欢乐的歌吧。
歌谣兔  好的。（立刻认真地写起来。）
大灰兔  小白兔，你应该高兴。你应该为你父母的骄傲感到高兴啊。
小白兔  呵呵……呵呵……
歌谣兔  歌写好了，瞧，《清蒸小白兔》。
大灰兔  好的，来，我们大家唱起来！（众兔围成节日圈，旋转跳跃。）
众 兔  早上七点想兔子，
上午八点等兔子；
下午三点蒸兔子，
晚上六点吃兔子。
 
晚上七点消化食，
晚上八点看电视；
晚上九点拉泡屎，
早上七点想兔子。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春天的节日；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树上的果子。
 
——小白兔，一起跳啊！
小白兔  不了，要死的兔子挺晦气的……你们串通一气，在利益问题上达到完美的团结，我真羡慕你们。可是我不想加入你们。我困了，想去睡觉了。再会吧，亲爱的兔子们。我要暂时离开你们，然后永远地离开你们了。（旁白）这些人怂恿你讨好你用要命的赞美封赏你。他们拍拍打打吵闹你，嘻嘻哈哈消遣你，给你起一个风光的绰号，却只用常人之心忖度你。你不应该杵在他们中间，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你。（下。舞台暗。）
 
 
第二场  小白兔之梦
 
［小白兔睡在床上，毛线兔坐在旁边。
大闹铃突然振动起来，发出甜美的乐声和女声：
将20克盐放入锅中，加少量水，放入小白兔一只，辣椒10克，大豆、花椒各20克，将锅盖……
 
小白兔  （惊醒，关上闹铃。）啊，谁把闹铃设成了这种恐怖的声音。
毛线兔  （安静地织着毛衣。）不是为了叫你早点起来刷牙嘛。白兔要保持作息科学，牙齿清洁。孩子，你睡得安好吗？
小白兔  嗯，妈妈，我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梦哩。
毛线兔  什么梦？讲给我听听。我最喜欢听孩子讲故事了。当初生下你，就是为了听你讲故事。小屁孩儿的故事特别好听。
小白兔  可惜我还不知道梦的结尾，就被叫起来了。
毛线兔  梦啊梦啊虚无缥缈；梦啊梦啊没完没了。
小白兔  妈妈，我今天就要……
毛线兔  （咳嗽。）
小白兔  妈妈，你还好吗？
毛线兔  我一咳嗽耳朵就不好使了。
小白兔  我今天就要撞树去了。
毛线兔  啊？我听不清楚。
小白兔  妈妈要保重身体，不要这么忙了。
毛线兔  能不忙吗？做饭洗衣服拆毛线改领带……
小白兔  妈妈在改领带吗？
毛线兔  嗯，把你的手套拆了，改成你哥哥的领带。
小白兔  我以后就不用戴手套了？
毛线兔  嗯。
小白兔  也不冷了？
毛线兔  小丫头别惹我伤心。
小白兔  不过毛线领带，哥哥那么讲面子，会要毛线领带吗？
毛线兔  这是最好的毛线。
小白兔  但是……
毛线兔  给我讲个故事吧。嗯……就讲个哥哥佩戴毛线领带的故事。（沉醉。）不知道他戴上这样的领带会有多神气呢……快讲吧。
小白兔  我的心情怪怪的，不适合讲故事。过一会儿吧。
毛线兔  小丫头听话！
小白兔  那我再睡一会儿，把那个梦做完，做完了再讲给妈妈听吧。
毛线兔  别睡了。做多少讲多少吧，待会儿还要出去打麻将呢。
小白兔  嗯，那我做多少讲多少吧。
毛线兔  讲吧。
小白兔  做得不好，请多多原谅。
毛线兔  好的，我在听。
小白兔  我梦见自己，撞上了树桩。可是我的耳朵太柔软了，只是撞晕了过去。我在梦里晕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梦见了一只让我心仪的猛兽。
 
［小兔哥进来，拿过一只萝卜，坐下快速地吃起来。
 
小兔哥  猛兽？他吃兔子吗？
小白兔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让他习惯吃草。
小兔哥  为什么？
小白兔  他抱着我，看我伤在了哪里。他的样子很是焦急。
毛线兔  后来呢？
小白兔  我告诉他：我是天地间的一只清蒸小白兔。
毛线兔  （咳嗽。）
小兔哥  哼。我怪不喜欢我的妹妹嫁人的。
小白兔  可是我怪喜欢他的……
小兔哥  （站起来）我不许你喜欢他。
毛线兔  小白兔和龙要结婚了……
小白兔  那不是龙。年画上的龙不是他的模样。
毛线兔  小白兔和龙要生兔龙宝宝了……
小兔哥  妈妈！
小白兔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龙。反正那是一只猛兽。
毛线兔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相信我。
小兔哥  （激动地）我们爱您，怕您神志不清！
毛线兔  可是小白兔毕竟要和龙结婚了嘛。你去街上买一些奶糖回来。
小兔哥  我才不呢！哼！
毛线兔  我给你织领带，你就这样对待我！
小兔哥  哼！那可是妹妹从前的手套！你是想让她的手掐我的脖子吗？
毛线兔  说得也是啊……打完麻将回来，我去翻翻你妹妹的小箱子，衣服啊，玩具啊，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改装的。
小兔哥  妈妈，不要这样费心了，反正她一走，钱也就到手了……
小白兔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白兔开始穿鞋子，现在她站在了门口）再见了，妈妈。
毛线兔  啊？
小白兔  我该走了。闹钟上的时间到了，但愿我梦想成真……
小兔哥  但愿这是你最后一个荒诞的梦……
毛线兔  喝杯水再走吧。
小兔哥  妈妈！咱们家的水表又要超了！
小白兔  不喝了，我不渴……哥哥保重，不要沉湎于网络游戏……
小兔哥  哼……
毛线兔  他那是查资料。小白兔真不懂事。
小兔哥  我要用这笔钱买一台笔记本的。
毛线兔  这么多钱能买多少笔记本啊。
小兔哥  你不懂。（用胡萝卜作潇洒抽烟状。）
 
［小白兔曼舞而下，此时音乐起；幕后歌声：
 
庄子化蝴蝶，
小白兔梦见龙；
他们不爱这里，
飞向远方去
 
聪明的
聪明的你，
请与我，
与我同去
 
聪明的
聪明的你，
请与我，
与我同去
 
蝴蝶化庄子，
龙梦见小白兔；
他们怀恋这里，
又飞回窗户
 
挚爱的
挚爱的你，
请与我
与我偎依；
 
挚爱的
挚爱的你，
请与我
与我偎依……（幕落。）
 
 
 
 
第二幕
 
 
第一场  屠龙者和守株者
 
［下午的田野。守株者坐在树桩上。屠龙者与女伴上。
 
女  伴  什么石头最坚硬？
屠龙者  诚实最坚硬。该你了：哪种流感快绝迹了？
女  伴  勇敢。该你了：人生的哪一月最艰难？
屠龙者  超越最艰难。该你了：为什么称呼“龙”叫“恐龙”？
女  伴  因为恐怕找不到龙。——我们这样真的能找到龙吗？
屠龙者  世界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我们排除了。
女  伴  我受尽折磨，浑身酸痛，只有流感，没有勇气了……
屠龙者  可是我们已经涉过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海峡。
女  伴  然后进入了一座很大很大的森林。现在森林也到头了，我们这样真的能找到龙吗？
屠龙者  你看，这片田是椭圆形的，它是龙的火焰烧出的形状；我的屠龙刀也有反应了。龙应该在不远的地方……
女  伴  那是你的手在抖。那并不是你的刀片儿的反应。
屠龙者  我是刀人合一的……
女  伴  算了吧，就你那刀片儿……我有些厌倦了。
屠龙者  那你睡一会儿吧，亲爱的。
女  伴  不，我不想睡……我的梦已经醒了。（看到屠龙者很失望的模样。）那咱们再向前走一走吧。
屠龙者  （持刀向着树桩。）龙应该在这个方向……
守株者  啊！别杀我……（惊醒，迅速地跪下，将几枚龙鳞从怀里掏出，摆在地上。）
屠龙者  别怕，我们是过路的。这柄刀斩龙不杀人。
守株者  哼。原来是个光会吓吓人的家伙啊。（往怀里收龙鳞。）
屠龙者  （看到他放在地上的龙鳞。）这不是龙鳞吗？
守株者  啊，这不是龙鳞。
女  伴  我看看我看看——
守株者  （循循善诱地）这是鱼鳞。我们这里有一种很大的鱼。这是它们身上的鳞，叫鱼鳞。
女  伴  不，休骗我，我也认得的，一面青，一面紫，这是龙鳞，吃了可以升上天去。
守株者  （循循善诱地）不，这不是龙鳞。这是鱼鳞。鱼鳞。那种鱼叫龙鱼。龙鱼。
女  伴  龙鱼？它的头上是不是有一对鹿角？
守株者  （循循善诱地）对。所以它也叫鹿鱼。鹿鱼。
屠龙者  它的下身是不是有一条尾巴？
守株者  （不耐烦地）我说过它是鱼嘛。
女  伴  它是不是有鸡的爪子？
守株者  （循循善诱地）对。这种鱼也叫鸡鱼。鸡鱼。
屠龙者  那是龙！带我去见它。
守株者  （不耐烦地）你吵吵嚷嚷干什吗！这里本是个宁静的小田园……
屠龙者  带我去见龙，我要屠龙。
守株者  （不耐烦地）我们这里没有龙。
屠龙者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女  伴  当地人和女人的直觉都说这里没有龙……
守株者  听见了吧，哼。我没有骗你。因为我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女  伴  哈，你坐在树桩上，好让我想起一个寓言。
守株者  你说什么？
女  伴  也让我们也坐坐树桩吧。我真的累了。
守株者  呵呵，除非猜中我的谜语。
屠龙者  我们快些走吧。
女  伴  等等。——你说来。
守株者  姑娘你听着——
驴子的耳朵，蚂蚱的腿；
老鼠的胡须，害虫的胃；
洪水般的绒毛，长不了的尾；
贪婪者的红眼睛，肛门一样的嘴。
女  伴  嗯……是一头恶兽吗？
守株者  不，是一种温柔可爱的小动物。
女  伴  温柔可爱的小动物？
你想想，驴子的耳朵，驴子？
女  伴  哈，我猜出来了！
守株者  是什么？
女  伴  不就是你本人么？哈！
守株者  错错错！我怎么会是温柔可爱的小动物呢……
女  伴  我是说驴子。
屠龙者  哈哈哈哈……
守株者  你……过分！
女  伴  哈哈哈哈……
守株者  瞧瞧这是什么。
女  伴  啊，兔子！（向屠龙者）瞧它多可爱呀。（屠龙者勉强地笑笑。）
守株者  你来坐下吧，一起吃一定很好吃。
女  伴  啊，你这么残忍。
守株者  我？我残忍吗？（委屈地）我没有杀生的，是它自己撞过来的。它已经死了的。
女  伴  啊，已经死了吗？我还以为是在午睡呢。真可怜。（在旁坐下来。）
守株者  唉，这就是命。上天应允给我一天一只兔子，我只好一天吃一只兔子了——这个树桩，真是个宝贝。
屠龙者  是按需分配吗？
守株者  让我整天呆坐在这个位置，我还嫌义务劳动呢。
女  伴  那你过得可真是逍遥。
守株者  唉……可是悠闲的生活仍有烦恼。当我站着的时候我想坐下；当我坐着的时候，我的小腿和上身还是立着的；当我躺下来，我的鼻孔却又立了起来；我侧过身去，我的两只眼睛也是立着的。唉，什么时候才能舒舒坦坦彻彻底底地横过来呢。
女  伴  你真是养尊处优多烦恼啊。
守株者  唉，富人的烦恼要更富有一些。
女  伴  我还以为你们富贵人家过得都很惬意呢。
守株者  （高贵地）小姐稍后要不要共进晚餐哪？
屠龙者  那我呢？
守株者  这里只有一只小白兔！你不是在寻找那条巨龙吗？自己去寻找吧，别带上一个弱女子跟你受罪。
女  伴  就是……现在想想，从小风餐露宿的，对皮肤多不好……
守株者  小姐愿不愿意留宿一晚？
女  伴  愿意愿意！
屠龙者  那我呢？
守株者  你不是在赶路寻找龙吗？世界对你没有夜晚！
女  伴  就是！——说得好。
守株者  小姐还有什么夙愿吗？
女  伴  啊，所有夙愿都能达到吗？
守株者  我就是龙，龙是万能的！
女  伴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要兔皮大衣，兔皮小帽，还要兔皮手套！
守株者  好的好的，这些都会有的，我们慢慢地过日子，这些都会有的。
屠龙者  那我呢？
守株者  你？你不是要去寻找龙吗？我们已经找到兔了。
屠龙者  兔子哪能跟龙相比。
女  伴  一根兔毛也要重过一堆龙的传说。他才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屠龙者  那我呢？
女  伴  你走吧。
屠龙者  可是……我们……
女  伴  别我们了，今后只说“我”这个字吧，我跟你再不是我们了。
守株者  哈哈哈哈……
女  伴  哼……累得够戗！
屠龙者  他只是一个等待兔子的懒人……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吗？
女  伴  我后悔，当然后悔啦！我后悔怎么竟跟了你！不过没有事，狡兔都有三哭，何况是人呢。我哭上几次也就过去了。
守株者  走吧走吧！一边儿去，别挡住朝这儿撞树的兔子！（向女伴耳语几句。）
女  伴  呵呵呵呵……
屠龙者  （动了动刀子，终于还是收了手。）我不应该在这里，屠龙者不应该在形同陌路的人面前露出难过的神色……
 
 
第二场  按理分配
 
［森林中。
 
毛线兔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亮，我们可以分到小白兔的赔偿金了吧？
大灰兔  好的好的，我的手下正在取钱，马上给你……
毛线兔  我们是很爱小兔子的……呜……
小兔哥  不过也算为大家牺牲了，究竟是高兴的事。
毛线兔  她还梦着跟龙结婚呢，可怜的……
众  兔  小白兔想吃天龙肉，哈哈哈哈……
小兔哥  妈妈！你又在人前讲。整天在人前讲。上次打麻将，也在人前讲！
毛线兔  讲讲又怎么样，又不用备嫁妆……
大灰兔  给，（给他一沓叶子）不用数啦！
小兔哥  还是数一数好。
大灰兔  那也不用一张一张照着看有没有叶脉吧！每一张都有的啦。
小个兔  那边有人！
大灰兔  先把钱收起来！
小个兔  好！
大灰兔  到我们地盘上，不想活命了吗？
小个兔  （高声）喂，那谁，站住！
守株者  （立刻跪下）我们站住了。
小个兔  啊，那边说“我们”，不只一个人哩。
大灰兔  反正没有我们这边的兔子多！看看他们是谁？
守株者  你们要劫钱吗？这里有美女……这里有龙鳞……
女  伴  喂，他们不过是些兔子……
守株者  住口！对待谁都要真诚地说话。
小个兔  啊，是守株者，还有一个女的。
守株者  这里有龙鳞……这里有美女……
大灰兔  这个人居然如此怯懦么？
毛线兔  小白兔不该死！
小兔哥  你吃了我们的小兔子，偿钱！
守株者  这里有美女……这里有龙鳞……（向外掏龙鳞。）
小兔哥  不行！用这些我们不感兴趣的东西，就能赔偿我们可爱的小兔子吗？再多点，再多点！（收龙鳞。）
大个兔  （上，向大灰兔）刚接到线报，那个白痴兔子没真死！
毛线兔
大灰兔  噢？
大个兔  是一位可靠可敬的线民……
小兔哥  这不可能！
毛线兔  天哪，我的孩儿，你可要了我的命哪！
大灰兔  废话少说，把钱拿过来！
小兔哥  （藏起收到的龙鳞。）兔子不该窝里反啊，咱们先把他的龙鳞抢过来吧。
大灰兔  龙鳞拿来！
小兔哥  快！
守株者  （旁白）这只兔子好象一条恶狗……（递上更多的龙鳞。）
女  伴  因为你象一条兔子……
大灰兔  然后，你们的赔偿金！
毛线兔  咱们先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就死了呢……（大灰兔无动于衷）就当是看戏……
众  兔  咦……
大灰兔  （略有所动。）那……也好，我们先去看看！（众兔下。）
 
女  伴  （以目侧之。）他们不过是些兔子……
守株者  我们有更紧要的事。现在（向天张开手臂）我们要升天啦。
女  伴  哈。（舞台渐渐暗。）
 
 
第三场  屠龙者和剧作者
 
［田野。夜。
 
大个兔  啊，那个人拿着刀子！
大灰兔  我们先藏起来。（藏进草窠里，露出隐隐的兔耳朵。）
屠龙者  （持刀。）这里有生气……可是不象是龙……出来！
大个兔  要出来吗？
大灰兔  你先出去！
剧作者  好了好了，就来就来。——这个时候是……（念剧本）“然后他们共进了晚餐。屠龙者为了消遣寂寞，和剧作者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屠龙者  你在说什么？这里找不到龙，而他们去了哪里？
剧作者  “这时他们看到两粒紫红色的流星，飞奔月球而去。”（指天空）瞧——
屠龙者  那是什么？
剧作者  你不知道吗？他们吃了龙鳞，飞上天了。
屠龙者  他们不是吃了白兔吗？
剧作者  不，他们吃的是龙鳞。兔子是龙鳞变成的。
屠龙者  果然……被龙算计了！天底下本没有白吃的晚餐……
剧作者  现在他们到天顶上去了。那里有。
屠龙者  真没想到会这样……
剧作者  别丧气了，神仙和女人都是会飞的。
屠龙者  你说到我心里去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只有我的师父……
剧作者  还有剧作者。我是剧作者。
屠龙者  啊……就象你的擅自出场一样，你这样写是不负责的。
剧作者  怎么？
屠龙者  世无英雄，使兔子成名。
剧作者  那又如何呢。
屠龙者  你太不负责了！放下你的笔，烧了你的稿，我要从你的故事里走出去。
剧作者  坐下。
屠龙者  你要我坐下我就坐下了？
剧作者  因为我是这样写的。（屠龙者坐下。）看，你坐下了。因为剧本是这样写的。
屠龙者  为什么会这样！（痛哭。）
剧作者  我就是冥冥中的那股牛B的力量。不要哭了，我命令你高兴起来。
屠龙者  （继续痛哭。）
剧作者  因为剧本上是这样写的。
屠龙者  可是按理说我不该高兴！
剧作者  按理说你应该高兴！你不是总盼着有一天，可以沐浴风雨，心无所羁，想让嗓音浑厚就遭些感冒病毒，想要玩命熬夜也可以不顾作息，不求富贵与安定，不求排场和名分，去做真正的自己，呼吸自由的空气么？你不是想放浪形骸，想笑便笑，想怒便怒，不顾忌别人的评议，随心所欲而无“失态”的顾虑么？那么现在抛却你阴郁的心绪，你不已经完全是这样的人了么？
屠龙者  啊。你的话在理。我轻快了老多。
剧作者  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才会把你当作这个本子的灵魂人物。咱们来干一杯吧。
屠龙者  我也好久没喝酒了……不过这里没有杯子……
剧作者  有的，看，我在这里写——（在剧本上写）“两个杯子放在树桩上”……（揭开剧本，两杯酒水。）
屠龙者  啊。真有意思。——来，干杯。
剧作者  不，伤心人应该慢酌，你自便吧。（共饮。）
屠龙者  先生，你的这个剧本叫什么名字？
剧作者  兔子。
屠龙者  什么？
剧作者  兔子。
屠龙者  这是骂人的话。
剧作者  那叫什么？鸭？鸡？猪？狗？虫子？
屠龙者  （摇头）这些都是很委琐的称谓；一个人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出于客套和习惯，是应该动一动怒气的。
剧作者  依我看，只有“人”这个称呼才是最委琐的。因为我们被亲爱之人唆使，在尘埃中奔走折腾，从事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猴年马月猪狗不如地洋活着。人用自己的行动污辱自己。你知道吗？我在初中时做过一个班级调查，问：你是谁？
屠龙者  我是屠龙者。
剧作者  不，当时我问：你是谁？答：我是学生啊，我是林黛玉啊，我是科学家啊，我是副班长啊……爱人指望你可靠，亲戚指望你成功，朋友希望你发财，你希望自己幸福；那么，谁来指望你成为一个人呢？——你还好吗？
屠龙者  什么？
剧作者  我说，她离开你之后。已经三个小时了。心脏觉得怎么样？
屠龙者  没关系的，你说得对。目前的苦境再苦，总还可以对付过去，正如初春的寒风，仲夏的阵雨，飞鸟的腹影，草尖的露珠，风趣唤来的泪水，欢笑引发的咳嗽，王者暂时的没落，富者暂时的拮据，智者的愚行，勇士的哀伤，——对于处世豁达的有志之士，困境都可以看做是倏忽而过的小小玩笑，是无须掩耳的轻雷，无须遮眼的闪电。
剧作者  你说得比我好。剧中人往往可以作为剧作者的榜样。
屠龙者  驴子的耳朵，蚂蚱的腿；
老鼠的胡须，害虫的胃；
洪水般的绒毛，长不了的尾；
贪婪者的红眼睛，肛门一样的嘴——你是一头猛兽，还是一只温柔可爱的小动物呢？（叹息。）
剧作者  你在说龙吗？
屠龙者  不，是在说——对了，你是剧作者，应该知道龙在哪里的，告诉我吧！
剧作者  说实在的，我本来是写田园诗的，这里也本是个安宁的好地方。你为什么要闯到这里来杀龙？
屠龙者  我的本意，并不是杀龙。屠龙不等于杀龙，你明白吗？屠龙是我的技艺。我只是想象个屠龙者那样和龙过招！
剧作者  哦……
屠龙者  在我小的时候，师父教我，应该相信生命是热烈而有意义的。我到现在还是不改其衷。我要勇敢而诚实地活着！
剧作者  哦……你说得慢一点，我记下来当台词……
屠龙者  （越说越快）而你呢，你给了那些无赖的家伙这么多的好处，给了弱者这样恶劣的命运！那种守株待兔的人，你为何不写他只是终日坐着，等待上天配给的兔子，巴望着所有兔子向他扑来，结果被子弹和洪水一样的兔子撞死了呢？还有那只小白兔，你竟然忍心让它单纯地赴死，兔子虽小，它的生命也是微小的吗？
剧作者  啊，不要在剧中责备剧作者。一方面故事还没有结束，另一方面悲剧美落在你的头上，可就一点也不美了。
屠龙者  事情还没有结束？
剧作者  不错；你不是想找到龙吗？在你找到龙之前，故事是不会结束的。
屠龙者  失去了她，我已经心灰意懒，恐怕再也找不到龙了。
剧作者  龙就在附近。
屠龙者  不用你说，我也感觉得到……屠龙技上说，龙，和高尚，还有残缺，它们的属性是相同的。
剧作者  （翻查剧本）你能找到它。
屠龙者  （欣喜）是吗？
剧作者  （翻查剧本）可你杀不了它。
屠龙者  为什么？我自信杀掉龙比找到龙要简单得多。
剧作者  （翻查剧本）你找不到龙。
屠龙者  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我能找到吗？
剧作者  嗯……（翻到最后一页）结尾是这样说的。
屠龙者  结尾矛盾了，需要修改。
剧作者  不，不改了。这样蛮好。（拍拍封面）
屠龙者  给我看看！
剧作者  才不。
屠龙者  那我杀了你！
剧作者  你被激怒了。
屠龙者  你不害怕？
剧作者  你又不是劫匪。你是理想主义者。
屠龙者  你竟然以为我不敢？那我就做出一点事情来——（刀子砍下）
剧作者  （闪开，屠龙刀砍到树桩上。）我的剧中人不听我的使唤啦！（逃下。）
小白兔
  龙    （从树桩中钻出。）哎哟——
屠龙者  啊，兔子果然没有死，我错怪作者了。
 
［众兔从草窠中跳出。
 
毛线兔  那是我家的小白兔！她真的没死！
小兔哥  太好了，还能再赚一笔。
大灰兔  这笔你们也赚不了！——她并没有履行约定去送死！
毛线兔  可是她毕竟送死过啊，况且她这么可爱……
大灰兔  这笔钱，你们不能拿！（将小兔哥怀中的叶子夺去，踹其仆地。）
小兔哥  （站起来追过去。）喂，你们应该讲讲道义！喂！（懊丧地抱头蹲下。）
小白兔  哥哥，你的头疼吗？
小兔哥  不要你管！
毛线兔  你本该去死的……唉……
屠龙者  你们这是说什么话呀？一个好端端的生命是用来无缘无故地送命的吗？我要保护她，决不让她委屈地死，也决不让她伤心地生！
小白兔  先生，你真象龙。
屠龙者  什么？！你见过龙？
小白兔  哥哥，头还疼吗？吃一片龙鳞吧。
屠龙者  这龙鳞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小兔哥站起来，众兔手足无措。）
小白兔  是他身上的。（指龙。）
屠龙者  你又是谁？
  龙    我是龙。（众兔吓得齐跳起来。大家静止。）
屠龙者  龙？！
  龙    同志的握手！（舞台暗。）
 
 
 
 
第四场  小白兔结婚
 
［布景承前。
 
［突然的光亮，突然的喧声：
 
波波里波波里波，
兔子出洞来唱歌；
屠龙少爷找到龙，
龙在树桩里头坐。
 
神龙个头并不高，
兔子一蹦那么多；
神龙长得很平常，
龙角就象兔耳朵。
 
神龙做饭不用火，
神龙吸烟不用火；
神龙摆尾招招手，
看他招手唤什么——
 
啊，波波里波波里波，
那是他的小媳妇儿！（这一段要加上兔子的节奏舞蹈，龙也要配合，与兔同欢乐。）
 
大灰兔  （惶恐地）这钱是你们的！这钱是小白兔的！
毛线兔  要翻倍！要翻倍！
小兔哥  要精神损失费！这么长时间了，要兔打滚！
大灰兔  好的好的，一切愿望都满足！一切愿望都满足！小白兔，亲爱的，你满意了吗？
小白兔  这些钱对我有什么用？龙是我的依靠，我用不着钱。
小兔哥  啊，亲爱的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毛线兔  亲爱的孩子，原谅我设的闹铃吧，原谅我拆的手套吧，原谅你哥哥的无耻吧！
小兔哥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完全是他们的错！
毛线兔  对对对，是大灰兔他们的错！清清白白的我们，完完全全的错误！
小兔哥  我们应该教训他们，让他们赔更多的钱！
毛线兔  对对对，更多更多更多的钱！
大灰兔  （跪下）原谅所有愚蠢的游戏吧，原谅所有愚蠢的游戏吧！——那些只是为了欢笑而已。
众  兔  是啊是啊。
群众娱乐。
我们再不玩跳近比赛了！
再不敢了，洗脚不干了。
小白兔  我不怨你们。相反我要感谢你们。在这个树桩里面，我看到了外面的因果：要不是那个游戏，我不会来撞树；要不来撞树，不会被龙救到树桩中，同时把一块龙鳞变成一只假兔子，扔给守株待兔捡便宜的人；要不是他捡了便宜，屠龙先生的女伴也不会离开；要是她不离开，屠龙先生也不会一刀劈在树桩上，解放了我和龙。所以我要感谢我眼前的大家！
  龙    我所要感谢的是这位先生，谢谢你！
众  兔  终于解放了！
        太好了！
        一切的一切！
        这一切正是我想看到的！跟电视剧一样！
        现场版！嘢，嘢！我喜欢现场版！
屠龙者  怎么，你是……龙？
  龙    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屠龙者  啊，你是姓龙呢，还是真正的龙？
  龙    我是龙。现在还有两个愿望。
屠龙者  （抽回手）天……龙居然也有人的形状……我太激动了……请给我一杯水吧。
  龙    好的。（龙做一个驱使的手势，大灰兔递给他一杯水。）
屠龙者  还有几个问题？
  龙    喂，你别再用疑问句了。因为回答问题也算是使用愿望。我已经很不忍心了。说一个真正的愿望吧！
小白兔  你的心真好。
  龙    那咱们举行婚礼吧。
小白兔  好的。
大灰兔  我们这就准备起来！（众兔在一旁编排舞蹈。）
  龙    先让他许完愿望。
小白兔  百依百顺。
  龙    说吧，最后一个愿望。轰动点的愿望。龙是万能的。
屠龙者  是吗？据说巨人唯一举不起的是自己……我的愿望也是这样的。
  龙    你说来，我一定帮你。
屠龙者  杀了你。
  龙    什么？
屠龙者  我要杀了你。
  龙    为什么？
屠龙者  因为我是屠龙者。
小白兔  啊，别杀他，他是令我心仪的猛兽！
毛线兔  苦命的孩子！
大灰兔  把钱拿来！
小兔哥  全都给你。
大灰兔  不行，屠龙先生所蔑视的，就是我们所蔑视的。她损害了兔的清誉，损害了高贵的血统。我们要她加倍地赔偿！
小兔哥  好的好的，刚要花天酒地，转眼资不抵债了……
大灰兔  哼！剩下的债务，老子慢慢剥削你！
小兔哥  都怪你这个臭丫头！好好的不好，勾引些不三不四的龙！这下全家都被你败落了！
小白兔  先生，请你不要杀龙！他是我心仪的，他是我心爱的！
屠龙者  我的一生都在寻找龙。就算你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我也会满足自己的愿望——来吧，过招吧！
小白兔  啊……你真是个坏人！
  龙    小白白！——（向屠龙者）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数百年前我被封在这个树桩里。上天着一个守株人看守这个树桩。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你一到，我也就解封了……
小白兔  呜……
  龙    我本来是要和小白白过幸福的生活的……
小白兔  呜……
  龙    可是我不能不报答你，不能忘恩负义……
小白兔  呜……
  龙    小白白，我们来生再见了……
小白兔  呜……龙啊龙……我爱你到永远……
  龙    小白白……我也爱你一万年……
小兔哥  呸！把家风都丢尽了！
大灰兔  把他们分开！
小白兔  让最后一次亲吻把我们分开吧。
毛线兔  啊，你帮我捂一下眼睛！（向台下，恐慌地）少儿不宜！青年不宜！中年不宜！老年不宜！
屠龙者  （看见他们要亲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掷刀于地。）
  龙    你笑什么？笑得好奇怪。
屠龙者  你不是龙。
  龙    什么？
屠龙者  我杀不了你，我不愿杀你了。你不是龙，你已经不是龙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
小白兔  啊，不管怎么说，你终于笑了。
屠龙者  哈哈哈哈……（痛快凄惨地笑趴在地上。）
小白兔  太好了太好了！每一个眉开眼笑的人都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来吧——歌谣兔，你写的歌谣呢？
大灰兔  太好啦！我们早就知道会是团圆的结局！刚才我们又是在开玩笑，是吧，毛线大婶？
毛线兔  呵呵，是啊，是啊，小白兔，别生气，我们又是……又是在开玩笑哩。龙啊龙，你不生气吧？
  龙    我承受不了这么多悲喜……我太高兴了！
小白兔  我跟你是一样的心情。
大灰兔  （滑稽地装作嗔怪）歌谣兔，这个时候——
歌谣兔  来啦来啦——大家一起来唱——
 
兔新娘，龙新郎；小洞房，大树桩。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好身材，要保持；好儿郎，要珍惜。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小兔子，写写诗；大龙爷，填填词。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愿生活，永甜蜜；从此后，做白痴。
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众兔围绕龙与小白兔跳舞。龙与小白兔作世间公开场合的各种幸福状。拉幕者上，拉了半截，无法拉上；拉幕者请大家帮忙，大家都忙着跳舞；拉幕者请趴在地上的屠龙者帮忙。他们一起，把幕拉上。
 
 
第三幕
 
第一场  羡慕者和嫉妒者
 
 
［森林和田野的交界处。大灰兔宅。
 
大个兔  大灰兔，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
大灰兔  什么呀？我在做着洞房花烛梦呢……
大个兔  大事不好啦！
大灰兔  什么？
大个兔  那个屠龙的少爷，那个屠龙的少爷……
大灰兔  别着急，数捆钱再说。来，拿着——（扔给他一沓叶子）
大个兔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一万块。
 
［众兔上。
 
大灰兔  你们怎么也来了？
众  兔  我们闻到钱的香味了。
大个兔  （激动地）一万块，整整一万块哪！
大灰兔  好了，说吧。
大个兔  这些是给我的吗？
大灰兔  拿来！——说吧。
大个兔  （恢复平静）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
大灰兔  嗯。所以者何？
大个兔  大家一直睡到了现在！
大灰兔  嗯。所以者何？
大个兔  那个屠龙的少爷，那个屠龙的少爷……
大灰兔  又要数钱啦？
大个兔  不……我一想起来就害怕，他把屠龙刀改成了一把宰兔刀！
大灰兔  啊！没那么可怕吧？
小个兔  不是不是，你看错了，我亲眼见过，亲手摸过，那是一把锄头。
大个兔  锄头？一把锄头？他要种地吗？那不是一样要命嘛！
大灰兔  毛线大婶，快去找姑爷帮帮忙吧，反正那个捣乱的家伙已经没有屠龙刀了。
毛线兔  可是小白兔和龙住进了树桩里，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大灰兔  他们住在里头不闷吗？
毛线兔  幸福得喘不过气来。
大灰兔  唉，那倒是一条模范龙。
大个兔  模范一条龙。
小个兔  唉……种地人猛于龙啊……
大灰兔  我们派个人，亲自去见他。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大个兔  对！派哪一个？
大灰兔  跳近比赛呗。排队排队……
 
 
第二场  兔子游戏
 
［森林和田野的交界处。小兔哥宅。
 
小兔哥  啊！你过来，再走近一点，我看到了游戏的本质！
小个兔  什么本质？你没去参加跳近比赛吗？
小兔哥  没。他们老是骗人。看，游戏的本质！
小个兔  是你的显示器坏了吧。
小兔哥  不可能！我刚用妹妹的钱买来的。
小个兔  要不——就是这块磁铁？
小兔哥  你……！你也来骗我！
小个兔  看，（将磁铁拿远）这样就是游戏；（将磁铁拿近）这样就是游戏的本质。
小兔哥  去！你不理解我的志向。
小个兔  志向？你们家这么富裕，还要什么志向？
小兔哥  财大气粗志向高嘛。钱朝哪儿砸，哪儿就是平坦的大道。
小个兔  那你朝哪儿砸呢？砸我吧，砸我吧。
小兔哥  去。我设计了一种游戏，叫做“兔子游戏”。
小个兔  兔子游戏？
小兔哥  对。就是一条龙走进森林里，遇到传说中的兔子。你比如说是龙，他们奚落你赞美你压迫你支持你用牙齿磨你用耳朵挠你知道你被他们同化，沦为一只兔子。你的原则是不要沦为一只兔子。当然，这个难度是相当大的。
小个兔  做一只兔子有什么不好？
小兔哥  当然当然。这只是一场游戏。
小个兔  嬴的人有什么奖励？
小兔哥  这个……世上还没有人可以嬴了这游戏。嬴的人可获得最佳兔子勋章吧。
小个兔  那不还是兔子？
小兔哥  是最佳兔子！
小个兔  最佳兔子不还是兔子么？
小兔哥  可“做兔子有什么不好”，这可是你说的。
小个兔  “沦为兔子”也是你的说法。我本人是觉得做兔子没有什么不好的。所以你这叫费力不讨好。
小兔哥  也许吧。我为什么想成为一条龙呢？
小个兔  为什么？
小兔哥  劣根性吧。（用胡萝卜作潇洒抽烟状。）
 
 
第三场  刀耕火种之人
 
［田野。
 
大灰兔  你好，人。
屠龙者  你好兔子。
大灰兔  在看书吗？
屠龙者  是的，《心灵兔子汤》。
大灰兔  （寒战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踢一下锄头。）这是什么？（屠龙者看了一下，大灰兔忙将其扶正。）
屠龙者  锄头。
大灰兔  你的刀呢？
屠龙者  宰兔刀吗？
大灰兔  啊！
屠龙者  别害怕，本来是改成一把宰兔刀的；后来想念小白兔的好处，还是改成锄头了。
大灰兔  （放心地坐下。）锄头也不好呀……
屠龙者  我需要一柄锄头。一柄合手的锄头可以帮助我认真地生活。
大灰兔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种地呢？
屠龙者  为什么？温柔的全成了愚蠢，平静的会化为呆滞，过量的嬉笑会使我们感到空虚，我们还不如去耕种自己的园地。
大灰兔  我们给你送兔子吧！我们养着你，供着你，让你吃白食！
屠龙者  不，我可不是吃干饭的。我不要兔子，不要安逸的生活。
大灰兔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屠龙者  因为我追求着勇敢地生活。知道耻辱，懂得自由，勤劳致富，这些都是可以使我们近于勇敢的。
大灰兔  求你了屠龙少爷，我们会祝你万事如意的！
屠龙者  我只要爱和勇气，我不要万事如意；如果没有爱的话，至少我还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
大灰兔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屠龙者  你们也该有认真的生活。今后来跟我一起种地吧。你们不是爱吃萝卜吗？
大灰兔  （恍然大悟美好憧憬地）啊……
众  兔  （各各从洞中钻出，恍然大悟美好憧憬地）啊……
说得也是！一年下来就有一把一把亮晶晶的胡萝卜，再不是野生难咽的那种了！
众  兔  我要萝卜！
        我要很多的萝卜！
        我要贪多不洗泥的胡萝卜！
        我也要做家兔，我不要做野兔！
        我不要风餐露宿，我要勤劳致富！             
大灰兔  歌谣兔，做歌做歌！
歌谣兔  好的！——大家唱起来——
众  兔  早上七点想萝卜，
上午八点种萝卜；
下午三点蒸萝卜，
晚上六点吃萝卜。
 
晚上七点消化食，
晚上八点看电视；
晚上九点拉泡屎，
早上七点想萝卜。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春天的节日；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 rabbit地上的果子。
 
春天多么灿烂，
夏天多么明净；
秋天多么辉煌，
冬天蒙住眼睛。
 
野蛮你的肉体，
愉悦你的心情；
敏感你的耳朵，
丰富你的心灵。
 
选择你的真理，
保佑你的爱情；
看好你的萝卜，
走好你的一生——
 
[幕落。屠龙者持刀闪出幕来，致谢幕辞：
 
屠龙者  从此后他们过上了劳动的日子。
从此后他们过上了吵闹的日子。
他们过上了艰辛而愉快的日子。
他们过上了树桩外面的日子。（鞠躬，闪入幕中。屠龙刀隔在幕外，嗖地升上空去。）
 
2004.2.23 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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