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斯塔夫·福楼拜,法国著名作家。1821年12月21日出生于法国卢昂一个传统医生家庭。福楼拜的成就主要表现在对19世纪法国社会风俗人情进行真实细致描写记录的同时,超时代、超意识地对现代小说审美趋向进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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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的“客观的描写”不仅有巴尔扎克式的现实主义,又有自然主义文学的现实主义特点,尤其是他对艺术作品的形式——语言的推崇,已经包涵了某些后现代意识。新小说作家极力推崇福楼拜对现实主义的创新,并进一步加以发展。他们对艺术形式的追求已呈现出后现代文学特有的“崇无趋势”,从这个意义上说,新小说作家正是继承了福楼拜的现实主义,才可能大大地跨越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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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自然主义的代表作家左拉认为福楼拜是“自然主义之父”;而20世纪的法国“新小说”派又把他称为“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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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斯塔夫·福楼拜个人生活
居斯塔夫·福楼拜(1821—1880,Gustave Flaubert)
福楼拜
于1821年12月13日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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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父是法国西北部诺曼第地区鲁昂市一位著名的外科医生,他从1818年起任鲁昂市立医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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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从小在医院的环境中长大,对解剖尸体习以为常,这种环境培养了他对宗教格格不入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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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年,福楼拜9岁入学时刚刚认识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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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是个特别腼腆的人,特别是在女士面前。易于害羞的特质仍然困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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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的父亲是香槟人、母亲是诺曼底人,他具有这两种民族的特征:性格开朗,同时具有北方民族的冷漠;性情快活。同时,福楼拜本性之中,却隐藏着忧愁,向往一种追寻不到的理想。
最早把他引向这个绮丽世界的是女佣人玉莉。她是一位讲故事的能手。小福楼拜在她旁边一坐就是一整天,从小就受到浪漫幻想的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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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人眼里,福楼拜智力低下,却显露出文学天赋。他自幼喜欢文学,大量阅读名著。
1834年,福楼拜编辑了一份手抄小报《艺术与进步》。
1835年,在福楼拜14岁那年,在特鲁维尔海滨度假时与音乐出版商、《音乐报》创刊人施莱辛格的妻子艾丽莎(élisa Schlésinger)相遇并对她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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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第一次见到艾丽莎,羞怯之情使他整个人僵在这位漂亮女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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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0年,福楼拜按照父亲的希望和安排在巴黎大学法学院注册入学,但他从小便偏好文学,对法律丝毫不感兴趣,所以大部分时间仍住在鲁昂,很少去课堂上课。在巴黎文艺界,他结识了仰慕已久的雨果。但他把大量时间花在阅读文学作品和结交文人。
1843年他在法科考试中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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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4年突发神经官能症(类似癫痫),从此中断学业,常年住在父母的克鲁瓦塞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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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便专心致志从事文学创作。
他一生交友不广,不喜欢社交,而且很少外出旅游,除了为了创作的需要去收集素材。他在青年时期与作家杜冈、诗人布耶结下深厚的友谊,一有新作,总是先念给他们听。这二人虽然本身是成就不大的作家,但却有很好的艺术鉴赏力和判断力,能够直言不讳地提出比较中肯的意见,对福楼拜在创作上由浪漫主义转向现实主义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1845年,福楼拜的父亲过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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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受不少遗产,同母亲以及外甥女一道住在卢昂市郊的克鲁瓦塞别墅,与母亲相依为命,稳定生活,直至去世。这座别墅位于塞纳河畔,风光秀丽,清静宜人,福楼拜终身在此挥笔苦战。他与世无争,淡泊人生,关门闭户,潜心创作,把艺术作为自己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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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6年7月,他在巴黎结识了女诗人路易丝高莱,她不久就成了福楼拜的密友和情妇。友情持续了十年,留下大量信札,是研究他的创作思想的第一手资料。高莱两次向他求婚。
个人的情感生活带给他的是对女性的理解。福楼拜虽然一生没有婚娶,过着独居生活,但他的感情生活仍然丰富多彩。他生命中有五个重要的女性:爱丽莎·施莱辛格、福寇夫人、路易丝·高莱、玛蒂尔德公主和朱丽埃·赫尔贝尔。特别是他对施莱辛格夫人的初恋,代表了他“整个生命中的一项伟大的爱”和“唯一的激情”。在与这些女性的交往中,他对女性的心灵世界、情感世界有了深入了解。因此,他能够站在女性的立场来体察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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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关系不错的还有乔治 桑、左拉、莫泊桑等。
1880年,福楼拜因中风去世,终年59岁。
居斯塔夫·福楼拜早年经历
对社会的深入了解使福楼拜看到了生活的黑暗。福楼拜经历了法国七月革命、二月革命、第二帝国等。他看到了社会繁荣的背后是政治腐败、物欲横流、道德堕落、人与人之间只有尔虞我诈而没有真诚与信任。因此,他对生活在这种社会环境中的女性的一些行为,表现出极大的理解。
他看到女性地位低下,也发现很多底层女性的美德。福楼拜从母亲身上看到了女性的善良与正直、从身边一些女子的身上发现了女性的温柔与勇敢,因此,他对女性身上体现出来的某些品质特别给予肯定。
医院环境影响了他对人生苦难的看法。福楼拜小的时候时常看到病人瘦削的身影、苍白的面孔,显得那么痛苦、忧伤、孤独。他自己所患的疾病,也给他带来了的痛苦。他父亲和妹妹相继死去,让他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可以说,病人的情景、自己的病痛、亲人的死亡,使福楼拜的心里充满了无名的悲哀和惆怅,这造成了他对人生的悲观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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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斯塔夫·福楼拜写作之路
福楼拜写作靠的不是灵感,而是勤奋、好友的建议和忠告,以及敏锐的观察。他苦下功夫,追求的是一种理想文体。福楼拜不允许自己在同一页上两次使用同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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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3年起,福楼拜开始尝试创作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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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年,福楼拜完成《情感教育》最初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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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是一个纯粹的作家。他没有工作和职业。创作是他的生活,而艺术是他整个的生命。他说:“人生如此丑恶,唯一忍受的方法就是躲开。要想躲开,你惟有生活于艺术,惟有由美而抵于真理的不断的寻求。”他不出卖文字,更不出卖灵魂,他用许多年写一部小说。他不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有的小说完成一搁便是20年,修改后再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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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是一位一生都面临着巨大矛盾的作家,甚至可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组合体。就连福楼拜本人在自我剖析时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是一个性格中充满了矛盾的“整日醉醺醺的奇怪的动物”。早在他29岁那年,当他母亲催促其尽快结婚时,他便称自己是一个内向的人,但身体里又流淌着沸腾的血液、头脑中满是充满激情和躁动的想法,时而安静时而激奋。十年后,他又一次向龚古尔兄弟告白了自己的个性:“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现在看到的,紧缩的上身、沉甸甸的屁股,生来就是为了伏案写作的人;另一个喜欢游荡的,一个真正的快乐的游荡者并且迷恋着充满变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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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是个非常极端的人。在他思想中,他认为爱与憎同样至高无上、不容妥协。福楼拜在1866年12月13日写给尚特比(Chantepie)小姐的信中提及他对于友情的理解:“我们所喜爱的无论是某一种动物还是一个人(其实,人与动物的差别并不大),这种感情的美就在于我们懂得爱。我们自身的价值就存在于爱的力量。”。对他而言,这种对友谊的珍视绝不仅限于言语中, 在生活中他也是这样做的。
路易·布耶(LouisBouilhet)是福楼拜最亲密的朋友,也是他文学作品的“接生婆”,福楼拜一生都极为珍视与之的真诚友谊。在布耶死后,福楼拜代其写完了他最后的剧作Le sexe faible,出版了他的诗集并为其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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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除了早期创作的作品《狂人之忆》(1839)、《斯玛尔,古老的秘密》(1839)之外,重要的作品有《包法利夫人》(1857)、《萨朗波》(1862)、《情感教育》(1869)和《圣安东的诱惑》(1874),另外有短篇的合集《三故事》,还有一部未完成的小说《法布尔和佩居榭》等。他写有大量的书信。他在书信里表现自我,在小说中却将自己隐藏起来。
福楼拜从1848 年开始写作《圣安东尼的诱惑》,1872年最后定稿,这期间三易其稿,1874年出版。福楼拜曾一次次开始写作这部小说,又一次次搁笔,欲罢还休。圣安东尼诱惑了福楼拜达25年之久。福楼拜自己说过,圣安东尼就是他自己。圣安东尼是基督教古代隐修院的创始人,他一生曾抵制过魔鬼的种种诱惑。
《包法利夫人》出版以后,福楼拜对欧洲社会现实非常厌倦和失望。他试图逃离这个世界,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古老的迦太基王国,投向了非洲。他说:“我的灵魂的深处,就藏有我从小呼吸的北方的晨雾;我生而具有野蛮民族的忧郁、迁徙的本能,而且从心厌憎人生,使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的故乡,于是离开他们的故乡,仿佛离开他们自己。”于是,他创作了历史小说《萨朗波》。故事发生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之后,迦太基的雇佣军马托率众哗变,他爱上了迦太基统帅的女儿萨朗波。经过多次血腥而残酷的战斗,最后雇佣军被击败,马托被处以死刑,萨朗波也随即气绝而亡。
福楼拜“拒绝一切派别”,憎恶现实主义之类的称谓。他什么党也不加入,什么社团也不感兴趣。他恨现实主义,所以他才写《包法利夫人》。他倡导“作家隐匿”的写作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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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的一生中与自然主义作家、理论家左拉等都有着十分密切的交往,左拉是他的友生,著名的自然主义作家莫泊桑是他晚年的得意弟子。
1875年12月,福楼拜与他亦师亦友的法国女作家乔治·桑之间发生了一场有关美学思想的论争。在这次论争中,福楼拜说:“说到我那些朋友,你添了一句‘我这一派’我事先拒绝一切派别”,“我不能另来一个我的气质以外的气质,或者另来一套不是根据我的气质发展起来的美学”,“而且注意,我憎恨众口一致叫作现实主义的东西,虽说人家把我派作它的大祭司之一”。他很讨厌别人将他归为某一类,从不承认自己和任何主义有关,尤其是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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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名
| 发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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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之忆》
|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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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玛尔,古老的秘密》
|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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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
|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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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朗波》
| 1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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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教育》
| 1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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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东尼的诱惑》
| 1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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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人》 | 1874 |
《三故事》
| 1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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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朴的心》 | 1877 |
《布瓦尔和佩库歇》 | 1881 |
《庸见词典》 | 1998 |
居斯塔夫·福楼拜作品主题
福楼拜文学作品主题思想之一:浪漫主义情怀。浪漫主义文学的最根本特点就是对具体事物的感性认识以及情感的自由表达(宗教情感、忧伤的情绪、对大自然的情感等等)。少年时期的福楼拜对这种文学审美思想表现出极高的热情。福楼拜喜欢晦涩的比喻、幽暗的色调和铿锵的用词,夏多布里昂的诗句使他欣喜若狂。在这条文学创作的道路上,福楼拜不仅通过信件及言论表明了他对浪漫主义文学思想的崇拜与热爱,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福楼拜在少年时期所写的一切,都显得晦暗、阴森与悲观:《狂躁与无能》写一人遭活埋,啃掉了自己的臂膀;《随你喜欢》的主人公是一只猴子与女黑人所生的孩子;《地狱之梦》写炼丹老人栖居在倾圮的钟楼里,与蝙蝠为伍,撒旦以还他青春与爱情来换取灵魂,无奈老者无灵魂,撒旦想欺诈也欺诈不成。16岁那年,他完成了哲理小说《痴心与道德》,女主人公玛扎禀性骚动不安,耽于幻想,她走得离婚姻习俗太远了,旋又见弃于情人,最后以自杀告终。而著名的《十一月》受到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夏多布里昂的《勒内》和缪塞《一个世纪儿的忏悔》等作品的启发,主人公是一位18岁的少年,载满挥之不去的失望情绪、朦胧的欲求,他厌弃世俗、向往无穷,有着挥之不去的自杀念头。
这些早期作品所涉及的题材都充满了浪漫主义文学的特点,如哲理故事、荒诞故事、自传、悲剧和历史故事。所有的作品都触及最黑暗、最阴郁的主题:死亡、尸体、疯狂、绝望、无法摆脱的烦恼、妖魔鬼怪等等。因此,可以说福楼拜生于浪漫主义文学的产生期,并在青少年时期,随着这种文学流派的发展而逐步踏上文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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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现实与浪漫“共生”下的中年福楼拜
(一)现实主义代表作《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的创作开始于1851年,在这之前,刚刚发生了两件对于福楼拜而言意义重大的事情。一是《圣安东的诱惑》的完成;二是历时一年半的中东之旅。1849年9月,福楼拜耗时3年时间终于写完了自认为的“神来之作”《圣安东的诱惑》,他兴奋之余,立即招来当时自己的密友杜刚和布耶一同欣赏。朗读会每天8小时,共持续了4天时间。
福楼拜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朋友们的赞扬,结果却等来了杜刚和布耶坦率而又严厉的裁决:“我们认为,大作应扔进火堆,别再提了。”他们认为,“作品的行文单调,大段的抒情代替跌宕起伏的情节,听了了无兴趣。句子漂亮,意图宏大,但效果令人扼腕。圣安东一下一个幻觉,没完没了。”这种评判对于福楼拜来说,异常残酷,这500多页的手稿是他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心血!但是,福楼拜仍然愿意接受朋友们的忠告:放弃冗长拖沓的抒情、光怪陆离的想象。也正是从这一刻起,福楼拜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创作风格,第一次对自己的浪漫主义思想提出疑问。接下来与杜刚的中东之旅持续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两位朋友从巴黎出发,经过埃及、大马士革、叙利亚、希腊,最后经由土耳其回国。这段漫长的旅程,对福楼拜来讲,除了了解异域风情、增长见闻外,还是一次“疗伤之旅”,他需要从《圣安东的诱惑》的失败中恢复写作热情,更重要的是要思考今后的创作风格应该何去何从。“告别浪漫主义,转向坚实的题材,像巴尔扎克的《贝姨》或《邦斯舅舅》,而摒弃枝蔓和胡话。”杜刚和布耶的忠告犹在耳边。在中东之旅结束的同年,也就是1851年,福楼拜第一次开始尝试了这种“脚踏实地”的写作风格,即后来的现实主义文学思想的代表作《包法利夫人》。
现实主义文学思想于19世纪30年代出现于英、法等国,并于1850年左右达到发展的繁盛时期,其产生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真实地反映黑暗的社会现实,揭露资产阶级“金钱统治观”。因此,现实主义文学思想宣扬客观、细致入微地描写现实,尤其是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人与事,不能刻意美化、修改现实。《包法利夫人》便是这样一部作品。1853年,在写给露易丝·科莱的信中,福楼拜提到了这部小说的现实性:“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创作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诗歌与几何学同样的精确。此时此刻,我可怜的包法利夫人想必同时在法国的20个村庄里受苦、哭泣。”在整个写作的过程中,福楼拜就像一位科学家,以客观、精确的态度来对待笔下的文字。1853年7月22日,他向科莱说道:“今天,‘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早上,‘我’在《鲁昂日报》中找到了一篇市长发表演讲的报道,其中的一句话与‘我’昨夜写《包法利夫人》时用的句子一模一样(省长在农展会上的发言)。不仅基本含义、用词一模一样,而且就连押韵的手法都相同。‘我’毫不隐讳地说,这样的事情让‘我’欢欣鼓舞。当文学达到与科学一样精准的程度时,是那样的刚强有力。”
《包法利夫人》的现实性不仅在作者的通信集中得到证实,其同一时期的作家们也纷纷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莫泊桑在《献给居斯塔夫·福楼拜》一文中赞扬福楼拜的创作是“对人类生存状况深入、全面且令人惊叹的研究,是生活原状的呈现。”当读者翻阅该小说时,一定震撼于眼前鲜活的人物,通过作者细致入微地描写,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悲伤、他们的生活方式,甚至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为了不加入任何作者情感,福楼拜采用了“非个人化”写作原则,莫泊桑将这一创作手法比喻成一种“隐形的、无处不在却又不知所踪的力量”。安德烈·泰维尔也曾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福楼拜将司汤达的影响推向一个更高点,《包法利夫人》是一部历史性小说、体现了最通俗的现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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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浪漫的思想与现实的写作
《包法利夫人》是世人公认的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它的作者居斯塔夫·福楼拜自然而然地被列为现实主义作家,更有研究学者认为是福楼拜将现实主义文学发展推向高潮。1856年10月30日福楼拜在给他的忠实的读者热奈特夫人的信中是这样阐述自己所理解的文学理论:
“人们认为‘我’痴迷于真实的事物,但实际上‘我’憎恶它们;因为正是由于‘我’对现实主义的憎恶‘我’才写了这部小说。但是,‘我’也同样憎恶愚弄我们的理想主义的假象。”从这段话中,可以这样解释福楼拜的文学观点:当福楼拜的理想遭遇了残酷的现实,他极为绝望。一方面,他怨恨自己不切实际的浪漫情感;另一方面,他对现实的黑暗无法忍受,只能通过手中的笔去将现实如实地记录下来,向世人去揭露和控诉。
在另一封写给科莱的信件中,福楼拜再次总结了自己的文学创作特点:“从文学的角度谈,在‘我’身上存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酷爱大叫大嚷,酷爱激情,酷爱鹰的展翅翱翔,句子的铿锵和臻于巅峰的思想;另一个竭尽全力挖掘搜索真实,即喜爱准确揭示细微的事实,对重大事件的态度也是如此;凡所表现的,能使你实实在在感受到。”
这段话充分证实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在福楼拜身上的“共生性”。在福楼拜这个充满矛盾性格的个体中,一切都显得不可调和。保罗·布尔热进一步解释了福楼拜曾经提出的“身上同时存在着两个人”的观点,布尔热认为:这“两个人”一个是浪漫的诗人,一个是个学者,俩人亦敌亦友、相互制约同时存在于福楼拜身上并跟随其一生。这个观点恰好可以解释福楼拜在其文学选择上的相互矛盾性——既是最坚定的浪漫主义作家又是他所处时代最勤奋的现实主义作家,他身上的浪漫主义思想和他的科学精神终其他的一生都在相互制约、相互结合;同时也相互抵消、相互融合。
福楼拜从小生活在父亲工作的医院里,亲眼目睹病痛、死亡、尸解,这种生长环境给他幼小的心灵罩上了沉重的阴影。从社会大环境来看,法国革命者们对于“理想国”的憧憬被现实的残酷彻底打碎,人们留恋梦境、依赖幻想,用以抵抗真实生活的不幸。在这种家庭、社会环境中成长的福楼拜从懂事时起就喜欢躲进汹涌澎湃的内心世界、拥抱梦想,而对现实表现得无比冷漠、悲观,他将一切情感都宣泄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因此,福楼拜天生就是一位浪漫主义者,他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浪漫主义的气息。但是,在现实的重压下,福楼拜无法逃避,他不得不直面当时社会状况,用自己的笔客观、细致甚至是残酷地把他生活的时代描写出来。可以说,《包法利夫人》是福楼拜有悖于自己情感的一次创作,他强迫自己置身于故事情节之外,冷静、真实地创作,而不加入任何个人感情色彩。5年的时间,几度放弃、无数个手稿的废弃、上千个不眠之夜,这位充满浪漫主义思想的作家最终完成了一部真实再现社会风俗的现实主义小说。
当然,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根本无法严格区分。尽管福楼拜恪守现实主义写作风格,但其浪漫主义的思想在小说中还是有诸多体现的。《包法利夫人》作品中的主人公爱玛对于异国风情的向往、她与莱昂对于自然风光的情感抒发,甚至是爱玛的尸体以及唱歌的瞎子所隐含的暗喻,都保留着浪漫主义的写作风格。因此,在判断这一时期福楼拜的文学审美观时,只能说他是一位同时具有浪漫主义气质及科学严谨写作风格的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兼备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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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晚年福楼拜——现代主义“先驱”
(一)福楼拜的虚无主义
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看着自己的家园遭到毁灭、同胞战死沙场,福楼拜的爱国热情被激起,他积极投入到前线战事,在鲁昂医院承担起了救治伤兵的任务。但是,在普鲁士士兵的强大攻势下,法军节节败退。不久,拿破仑三世投降、巴黎被攻陷、民众对政权的不信任感不断加深,法国陷入了空前的政治危机。这一系列的打击让福楼拜悲痛欲绝,他对法国的前途深感绝望,曾经愤恨地说:“法兰西是如此的腐朽不堪一击、如此的龌蹉和让人轻贱,我希望它永远消失。”
面对满目疮痍的祖国、饱受战乱的同胞、贪图金钱与权力的当权者,福楼拜绝望地写道:“‘我’就像一张被废弃的草稿纸随风飘落,对生活已没有任何所求。‘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孤独寂寞之中不知何处是归途。”“‘我’越是努力前行越是确信,世上的一切,特别是‘我’的人生都已经毫无意义。”此时的福楼拜已经既不盼生、又不向死,世上除了写作再也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他唯有躲入文学创作中,才能找到片刻安宁。其实,福楼拜的悲观思想由来已久,1848年革命时,他与杜刚、布耶在巴黎街头亲眼目睹了革命者洗劫杜伊勒利宫、人民倒在血泊中、废除国王、成立共和国、当权者对示威者的血腥镇压。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福楼拜震惊不已,他与大多数青年文人一样,沉浸在苦海之中,迷失了方向,甚至陷入了绝望。
如果说1948年革命使福楼拜变得更加悲观,1870年的普法战争无疑将福楼拜由一名悲观主义者彻底变成虚无主义者。可以说,福楼拜的虚无主义思想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加深、随着法国社会的变迁而不断增强,直至他离开这个世界。在这种虚无主义思想的支配下,福楼拜的文学审美观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回避现实世界的残酷,对于资产阶级的丑陋和败坏,他只能转身逃到艺术世界中,埋头于创作。他主张“艺术和人群的分离”,甚至是“人和人群的分离”,他拭去作品中一切个人痕迹,让“作者的人格完全从作品中消失”。这种“非人格化”的创作观念从他撰写《包法利夫人》时就已经开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坚信只有这种写作方法才能使作品不受历史和时间的制约。对于小说的内容,这个粗鄙的现实社会所发生的一切让福楼拜厌倦。他无法热爱自己笔下的人物,也无法热爱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于福楼拜而言,小说的主题以及内容的存在仅仅起到“跳板”的作用,其目的只有一个:烘托形式之美。只有小说的形式才是真正的“永恒之美”,他是这样解释他的写作原则的:
“‘我’觉得美的,‘我’希望做的,是一本没有主题的书,一本与外界没有直接联系的书,这本书仅靠其文学形式的内在力量而存在。如果可能的话,这本书应该没有主题,就像漂浮在空中的土地,或者至少主题十分隐晦。最美的作品就是那些几乎没有实质内容的作品;所表达的内容越是贴近思想,所用的词语越是显得微不足道,作品越是优美。‘我’相信这就是艺术未来的走向。”
这种主张创作一本“没有任何实质内容、仅靠形式而存在”的文学作品的思想与后来的现代主义思想有着许多相似之处。现代主义文学作家主张“淡化情节”,“在现代主义小说中,情节往往没有高潮,情节线索平淡无奇,有时停顿不继,徘徊不前,事件之间的时间关系、因果关系不明。”也就是说情节或者说故事内容仅仅是为了体现小说的创作形式而存在的。这一点,福楼拜迈出了最早的一步。普鲁斯特曾说:“从福楼拜开始,小说的情节变成了表现,事物和人一样具有生命。”正如冯汉津在《福楼拜是现代小说的接生婆》一文中所解释的那样,“把小说创作的注意力从叙述故事引向对人和物的表现,把以人物为中心的虚构引向散发性的、多主题的生活写实,这是福楼拜对现代小说的一大贡献。”萨特也在他的著作《家庭的白痴》中称福楼拜是“现代小说的开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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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布瓦尔和佩库歇》的现代主义倾向
左拉曾经极力赞扬福楼拜对文学发展做出的贡献,认为他是“自然主义文学的鼻祖”,而其后的各国文学评论家和福楼拜研究学者也都曾经提出福楼拜的自然主义文学倾向,特别是其人生的最后一部小说《布瓦尔和佩库歇》的自然性。作品中两个小书记员所做的关于考古学、遗传学、化学等的科学实验、他们在生活中的庸庸碌碌,都体现了自然主义崇尚的“科学”和“去典型化”的原则;而福楼拜在这部小说中近于苛刻的真实描写,所反映出来的严酷的现实也符合自然主义对作品真实感的追求。但同时,在这部未完成的作品中也可以发现诸多现代主义的端倪。
首先,正如上文所述,现代主义小说的一大特征就是“情节的淡化”。纵观《布瓦尔和佩库歇》这部小说,故事梗概是很难概括的。通常所讲的故事情节包含着开头、发展、高潮和结局,人物、时间、事件路线清晰。可是再看看这部小说,基本上找不到这些要素,从小说中我们能提取的只有两个老好人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科学实验,如果一定要找到故事的矛盾冲突,只有不断失败的实验和不断重复的再实验,整本书就像一本实验记录,记录了主人公生活的片段。
其次,现代主义文学作品多数表现出了“主题的绝望”和“人物的荒诞”。人类进入20 世纪后,越来越崇尚科学与实证,而经历了科学和实证的资本主义社会则越来越让人感受到其本身的混乱和丑恶的本质。现代主义的作品大多体现了人类在经历不断的文明演进后,而滋生的对社会的厌恶。科学的发展不能阻止人类社会悲惨命运的不停发酵,人类本身则在人类文明的悲剧漩涡中逐步走向荒诞。布瓦尔和佩库歇是反传统和离经叛道的,他们一个是被新婚妻子骗取钱财的鳏夫、一个是从未结婚不懂世事的老小孩,在经历了一系列荒唐可笑的悲剧后,只能隐居乡村过着埋头实验和抄写文书的平庸生活,他们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对自己的将来没有任何期许。这种病态的人物及其荒诞的生活也正符合现代主义作家的文学审美观。
最后,正如罗兰·巴特所说,“古典时代的写作破裂了,从福楼拜到我们所处的时代,整个文学都变成了一种语言的问题。而福楼拜也成为了古典文学与现代文学的分水岭。巴特所说的语言,主要是指其用法的考究与精准,而关键词就是“精准”,包括福楼拜对于人物和事件描写上的精确以及对所使用的语言上的精确。描写的精确上面已经提及,这里不再赘述;而福楼拜对于语言精确的要求,有些近乎于“疯狂”。这种“精确”的写作风格从撰写《包法利夫人》时期便已经开始,而到了《布瓦尔和佩库歇》已经达到“极致”福楼拜在长达10年的写作期间阅读的1500本书就是例证:两个文书所做的所有关于物理、化学、生物、医学、考古的实验及发表的言论,作者都有认真地查阅相关书籍、记录下所涉及的词汇,以便达到“精准”。福楼拜在用词和描写上的精确,与新小说反对传统的创作方式、对物的世界进行纯客观的描写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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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文学作品中的主题思想之二:自然主义。19世纪的法国作家福楼拜,他是从现实主义过渡到自然主义的关键人物。因此,中外学界在论及福楼拜的文艺思想时,往往在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之间犹疑和徘徊。福楼拜客观公正的艺术追求,一定的实证精神与对人物的多方面、多层次的认识和描写等,使他成为开启自然主义思想先河的小说家,他同自然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其文艺思想与创作实践都明显呈现出自然主义的特征。自然主义作家和理论家左拉、莫泊桑等一致将他奉为老师,并把《包法利夫人》视为自然主义的开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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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外学界对福楼拜与自然主义文艺思想关系的论述
国外学术界既把福楼拜划归为自然主义流派,又把他划归为现实主义流派,而更多时候则是把他纳入自然主义的阵营。
福楼拜是真正的自然主义的先驱,这正是因为《包法利夫人》可能将永远是自然主义的杰作。自然主义理论先驱左拉本人也把福楼拜看做是他自己的老师。左拉在《论小说》中表示:“居斯达夫·福楼拜是迄今运用描写最有分寸的小说家。在他的作品里,环境描写保持在一种合理的平衡中:它并不淹没人物,而几乎总是仅限于决定人物。正是这一点,形成了《包法利夫人》和《情感教育》的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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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福楼拜美学思想中的自然主义倾向
1857年《包法利夫人》发表后,法国大批评家圣伯夫写了一篇批评,认为《包法利夫人》的面世让大家懂得了什么是现实主义。从此,福楼拜与现实主义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别人把福楼拜看做现实主义的祭酒时,惹起了福楼拜本人极度的反感,他一再在其书简里声称他与现实主义作家没有来往。他说,他写《包法利夫人》,就是由于他憎恨现实主义。
福楼拜强调他不属于任何“主义”,因为他努力使自己不要成为任何流派,这实质是福楼拜为了让他自己的作品创作不受限于任何一种思想的囿限,“为艺术而艺术”是他唯一的艺术宗旨,他有一个纯艺术的理想,艺术是他的宗教。
福楼拜重视艺术语言的锤炼。他说:“不论一个作家所要描写的东西是什么,只有一个名词可供他使用,用一个动词要使对象生动,一个形容词要使对象的性质鲜明。因此就得用心去寻找,直至找到那一个名词,那一个动词和那一个形容词。”他曾让弟子莫泊桑终日观察,就是为了寻求那恰到好处的唯一的一个文字,这即后人所谓的“一字说”。这种对语言文字的苛求与福楼拜严谨的、爱憎分明的性格有关,他十分痛恨资产阶级性格的“半”。1853年8月,福楼拜写信给高莱女士,“啊,我开始认识资产阶级这片化石了,怎样的半性格,怎样的半意志,怎样的半热情。”他自己从不苟且,是即是,非即非,绝无所谓唯唯诺诺,或者许身理想,或者嘲骂现世;千万不求折中,不求妥协,不和资产者一样,凡事求个平庸。表现在文学语言的追求上,也是如此,一定要找到那能十分精当地表述思想的唯一的语言文字。他自己的作品语言精练、准确、铿锵有力,是法国文学史上的“模范散文”之作。
为使艺术的整体不受破坏,福楼拜极力主张作家在从事写作的时候,自己不能在作品中出现,以免破坏了作品整体的性。他自己在创作时,就尽量用著作替自己说话,不准自己出现于作品当中。在《包法利夫人》问世以前,很少有小说不带说书的口气。唯有福楼拜是一个自觉的艺术家。这根源于福楼拜的纯客观的写作态度与理想追求。正因为追求事物的公正客观的描写,他厌恶作家自己出头露面:“艺术家在他的作品里面,应该和上帝在创造里面一样,看不见,然而万能;处处感到他的存在,然而看不见他”。无我格(impersonalité)便成为他品评作品的一个标准,或者说是他创作的一个原则。根据福楼拜艺术的见地,作者需要还给事物各自的本来面目来创作作品。小说家的态度,应该和科学家一样,是客观的。
在《包法利夫人》作品里,读者不会遇见“例外的事物”。在文本中,不是照相式的逼真逼肖,而是艺术的真实。在福楼拜创作《萨郎宝》之前,他专门前往小说发生的地点北非突尼斯收集材料,其实就是进行实地考察。福楼拜追求客观公正的写作,他反对一部书具有结论,因为结论等于不结论。
福楼拜这种科学家似的、客观的美学思想与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是密切相关的。由于父兄都是医生,他家隔壁就是医院的病房与解剖室,那里面的情景,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记忆之中。他在回忆中说:市立医院的解剖学教室正对着我们的花园。有多少次,同我妹妹,我爬上花架,悬在葡萄当中,好奇地望着罗列的尸身。太阳射在上面,尸首是光的,躺在床上,从他的伤口依然泌出血来;脸是可怕地皱缩着,眼睛睁开了。
很自然地,福楼拜经常看到的是与事物相对立的方面。加上他曾经得了脑系病,直到23岁福楼拜一直受到这奇怪的病魔的折磨。为了研究几乎无法医治的怪病,明白其中的所以然,福楼拜阅尽了他父亲的藏书,即医学、生理学等方面的书籍。因此,福楼拜在其创作中往往带着冷漠后的客观叙写腐尸、活体的溃烂等。如他几乎是用解剖学的方法来分析、描写爱玛。
福楼拜秉承他父亲行医的精神,厌恶笼统空洞的名词。在《包法利夫人》文本里,福楼拜的父亲“属于毕莎建立的伟大外科学派”。福楼拜曾经一时沉湎他父亲的藏书,不断地温习毕莎和卡巴尼斯(Cabanis)他们在生物学上运用知识的方法,对现象的分析,福楼拜几乎全盘移来用于观察他的事物。
福楼拜不但在文艺理念上坚守他自己的观点,并且以其实际创作践行着他的美学理想。福楼拜最大的文学成就是长篇小说《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与《情感教育》、《圣安东的诱惑》成为福楼拜自然主义倾向的代表作。在这些作品中,福楼拜从生理学的角度去细致描写主人公生理方面的细微感受。如在《包法利夫人》中,当叙写爱玛第一次与罗道耳夫幽会时,小说是这样描写她的激动与忘乎所以的:
“她向自己重复:“我有了一个情人!一个情人!”她喜爱这个观念,就像另有一个青春忽然光临。她终于得到爱情的欢愉,她意想不到幸福的寒热。她走进一种神怪的境界,这里一切是热情,酩酊,昏迷;一片浅碧的浩瀚环绕着她,感情的峰巅在她的思想下面熠熠作光,庸常的生存仅仅在这些峰巅的空当出现,遥远,低衍,落在阴影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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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福楼拜自然主义美学思想的现代性指向
从福楼拜的美学思想和创作实践中可以看出,在文化观念方面,他比司汤达和巴尔扎克更走向了现代。福楼拜是地主,他以不同的表达方式对地主阶级对于资产阶级的不满进行了表达。福楼拜痛恨资产阶级,认为资产阶级是“一种兽,一点不了解人的灵魂”。福楼拜心目中的资产者不尊奉艺术,所以福楼拜从来不用钢笔进行书写,而用鹅毛笔进行艺术创作及书写。站在基督教方面,福楼拜把人类分为三个时期:最早是异教,其后是基督教,如今轮到兽面教。他认为钢笔与吸墨纸全是近代兽面教的产物。福楼拜憎恨资产阶级对于人的压抑,所以,他力图通过作品探讨在使人异化的近代现实社会里“人”的无奈。
《情感教育》是第一个将小说带出沉旧的形体,走上另一个方向——现代小说共同的方向。这慢慢地、稳稳地,替小说征服了一片新土地。福楼拜的小说在技巧上确实充满了现代性的意味,尤其表现在对人的认识和追问上。
自欧洲文明发源以来,人们就在不停地试图解释什么是“人”这一“斯芬克司之谜”,古希腊人把“认识你自己”的箴言镌刻在太阳神阿波罗圣殿上。人对自我认识的迷惘,在19世纪自然科学长足发展的时代显得更加困惑。在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和发达的科技不断使人异化的情形下,福楼拜在文学中执著地思考着现代社会中单向度的人的生存状态,其《包法利夫人》和《情感教育》是最好的体现。李健吾说,“旧世界不许叛徒揭露它的面孔。但是,《包法利夫人》给现代小说打下了根基,叛徒胜利了。”
客观公正的艺术追求、一定的实证精神与对人物的多方面、多层次的认识和描写。福楼拜成为了开启自然主义思想先河的小说家,左拉等把《包法利夫人》视为自然主义的开山之作,是符合文艺的实际的。可以说,在法国乃至整个欧洲文学史上,福楼拜是一位从传统走向现代的作家。他的文艺思想,不好用一种单纯的“主义”去概括和论定,既是因为福楼拜自己极力打破某种气质的限制,更是因为他的文艺思想的纯粹和他的作品极其丰富的内涵。
福楼拜与自然主义之间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他的文艺思想、文学作品有着明显的自然主义的倾向,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福楼拜作为自然主义的先驱者的角色都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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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斯塔夫·福楼拜艺术特色
福楼拜对现代小说审美趋向和艺术表现手法进行了超时代、超意识的探索与追求。首先,在福楼拜笔下创作的故事人物始终是故事和情节的产物,在他的作品里没有贴上标签脸谱的固定人物,也没有为人物度量身定做的故事和环境,而更多的是从生活的原生态出发,来探讨人物真实的内心世界。第二,福楼拜很少直接描写人物的五官长相,他更注重对人物心理真实的挖掘与刻画,这和现代派之一的“新小说”流派的艺术主张完全一致。第三,年轻时患过脑系疾病的福楼拜,开始涉及过去很少有人涉及的潜意识领域。他对梦境的揣摩描绘,对神话原型的借鉴利用,对无序的意识流动的追寻,启迪了后来现代主义文学注重意识流动和潜意识挖掘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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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理描写看作品的现代性福楼拜之所以旧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关键在于他的艺术主张和文学创作的现代性。他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家,他要真实客观地再现社会生活,但是,他对真实的理解与把握却和其他现实主义作家有着重要的区别。福楼拜所主张的真实是作家以完全客观冷静的态度对现实生活近于科学化的反映,作品中应该放弃作者自己的喜怒哀乐,让故事和人物依照生活自身的逻辑自由发展,注重挖掘人物的心理真实,从而实现从“反映现实生活的镜子”、“书记员”到高明的用手术刀解剖社会现实和人的内心世界的“精神医生”的转变。这种转变正是各个现代主义文学流派所倾力追求的。
事与人的统一:从艺术典型到生活真实
从福楼拜的艺术主张看,他并不完全赞成做法国历史的“书记员”。在福楼拜眼里,“艺术家应该从地面吸取一切,好像一架吸水机,管子一直通到事物的脏腑,凡是人眼看不到的,藏在地下的,他全抽上地面,喷向太阳,呈现出光怪陆离的颜色。到了真实的时候,便是卑污也成为尘世的华严。他必须走进事物的灵魂,站在最广泛的前面,然后他发现,唯其习惯于观看奇形怪状的东西,所谓怪物反而不是怪物,所谓英雄圣贤倒是怪物,一切只是例外、偶然、戏剧,不属于我们正常的人性”。
走进事物的灵魂,真实就不再是人们眼睛所看到的外部真实,而是超现实的、形而上的真实。后来的现代主义文艺哲学大多认为客观存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只有主观心理感知的东西才是真实的,现代派作家所钟情的正是这种超现实的“本体之真”、“自为存在”。当然,这并不是说,福楼拜是一个唯心主义的作家,相反,他所追求的并不仅是生活的表象真实,而是隐藏的表象背后的本质美,是人物面容后面的心理真实。
在福楼拜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法国社会风情画,看到形形色色的各种时代人物,但读者看到的更多的是心理性的、超现实的人的生存状态。在真实的生活状态背后,读者可以看到具有象征隐喻意义的超现实精神,可以找到隐含的神话形态。这些也许并不是福楼拜刻意的追求,但恰是这种不刻意,使他的作品浑然天成,耐人寻味,使他比此前的现实主义作家有了明显区别,也和许多现代作家的刻意追求形成鲜明对比。福楼拜笔下的人物很少有成功者,他们大多以孤独、幻想、追求、最后失败而告终。出身医生家庭和青年时期患病的经历,大半辈子离群索居的隐居生活,使福楼拜对生命本质意义的追寻更具有悲剧意味。福楼拜曾经说过,长篇小说《包法利夫人》中的主人公——“爱玛”就是他。而在爱玛身上,体现出的正是刻在古希腊太阳神阿波罗圣殿上的箴言:认识你自己。和传统现实主义单纯社会批判理性的哲学基础不同,这样一种对生命的体验和剖析,需要更加深刻的手术刀,需要更加符合生活、艺术规律的表现形式。
在福楼拜的作品中即没有贴上标签的固定的人物,也没有为了这些人物而度身定做的故事和环境,更没有明确的揭示或者直白的说明,所有的只是作家根据生活的原生态,从自己的本心出发,塑造出一种真实的幻象,并通过这个幻象来传达自己对社会和生命的理解与思考。这种幻象比照相更加接近生活,更加能够展现生活的丰富多彩,更加能够揭示生活的本质真实,因此作品也就会更有生命力。正是因为福楼拜在创作中避免了过分追求典型化的倾向,他的作品、他所塑造的人物才能够逐渐显示出超现实、超时代的本质真实,才能够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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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性特点《情感教育》文本中鲜明的现代性特点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福楼拜本人的美学理想,并且预示了法国现代小说的诞生。本文试通过对该作品的剖析,揭示其特殊的现代性特质。
在福楼拜看来,艺术的目的就是美。福楼拜也注重表现真实。对他来说,一个动作、一种态度、一种颜色、一件衣服、一个语调、一种表达方式,都可能表现出真实感。他笔下的许多景物描写都体现了罗兰·巴特所说的“真实效应”。从福楼拜开始,作品中现实的“真相”开始变得不确定了,而这一特征集中体现在《情感教育》这部作品中。它从故事结构、人物塑造和叙述技巧几个方面都打破了传统小说的规约。
《包法利夫人》的出版(1857年)在法国小说史上是一个重要的日期——一种新的小说结构出现了:福楼拜以一连串简单的画面和场景的写作代替了巴尔扎克从沃尔特·司各特那里借鉴过来的以情节发展为主的小说结构。
从叙述角度而言,隐藏的、无人称和客观的叙述者代替了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叙述者。这些特点为小说开创了一个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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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弱者的“真实”
从人物角度而言,福楼拜的作品中没有巴尔扎克或斯汤达笔下的征服者和英雄。
《情感教育》展示的是一个平凡的梦想者平淡无奇的生活经历。尽管弗雷德里克也羡慕上流社会,他常常去一位大银行家做客,虚荣心还驱使他去追求银行家的妻子。
福楼拜笔下的弗雷德里克不是英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类似反英雄的人物。小说结尾时,主人公弗雷德里克和好友戴洛里耶对他们的一生做了这样的总结:“两人都虚度了年华。一个曾梦想爱情,另一个则梦想权力。”弗雷德里克这个人物反映了现代人的一种新的人生态度,一种具有怀疑特质的态度。他不再像于连一样的英雄人物那么自信,而是对现实持怀疑的态度,也因此显得更有血有肉,更贴近现实。为此对《情感教育》情有独钟的左拉对作品中人物的真情流露感动不已,觉得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并认为这部作品就像现实生活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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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平淡的“真实”
福楼拜在1875年写给乔治·桑的一封信中说,他“有意识要避开偶发性和戏剧性的东西,不要怪物,也不要英雄”。在同一封信中,他还宣称:“‘我’把技巧性的细节、地域信息,总之,事物的历史性和准确性看得非常次要。”
在《情感教育》文本中既没有雨果笔下那种催人泪下的悲壮场面,也没有巴尔扎克作品中那样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甚至也没有司汤达那样细腻的心理分析。福楼拜的作品不再有明确、统一的故事情节,它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情节规律(起始、发展、高潮、结局)。因而要概括《情感教育》的故事情节并不容易。从这个意义上说,福楼拜确也是法国“现代”小说的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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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残缺的“真实”
从福楼拜开始,叙述主体的权威性开始动摇了。他一反巴尔扎克和斯汤达让叙述者在作品中频频介入的做法,尽量使叙述者在作品中消失。他甚至认为,一个小说家没有权利对任何事情发表自己的个人见解。斯汤达常常闯入叙事,评判人物的言行,审视人物的内心,表明自己的爱憎,或以“我”的口吻直接与读者对话;巴尔扎克更是频频地介入他的作品。福楼拜则相反,他的叙述无动于衷、冷静、不露声色。
对福楼拜来说,小说应该具有科学性,伟大的艺术家应该是科学的和客观的。不要抒情,不要个人评判,作者的个性隐没于作品之中。
然而,福楼拜的叙事创新主要还不是体现在叙述者的缺席上,而是对有限视角(内聚焦和外聚焦)和自由间接引语的运用上。这些技巧的运用也反映了作者对主观定论的质疑。从他的书信当中常常会看到他对一切定论所持的怀疑态度。他认为,人不是上帝,人的认知力是有限的,对事物的判断很难客观无误,寻求绝对真理的答案是枉然的:“轻浮、狭隘、自负、冲动的人在任何事情上总是想得到一个定论,任何一个伟大的天才都不做定论,任何一部伟大的作品都没有定论,因为人类本身总是在行走,没有结论。生活是个永恒的问题。”
在福楼拜之前,使用内聚焦的法国作家并不多。而在福楼拜的作品中,这种内聚焦叙事技巧的使用更为明显和普遍。《情感教育》一开始不久,读者就进入了主人公弗雷德里克的视线,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塞纳河两岸的景物随着轮船的前行渐渐远去,直到阿尔努夫人的出现,这对弗雷德里克来说简直就像是个梦:突然,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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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作为19世纪中叶法国伟大的小说家,其作品一直受到世界各国文学评论界的高度重视,关于他本人所属文学流派的研究长久以来也是热议的焦点。总体来讲,对福楼拜文学选择的界定主要集中在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大文学流派之中,但这两者在福楼拜身上所体现的关系却一直没有定论。
文学评论界普遍认为,青年时期的福楼拜是一位充满激情和追求异国情调的浪漫主义者,中年之后随着社会变革及自身思想的成熟,他转变为现实主义作家。如法国著名学者、百科辞典学家保罗·德·卢(Paul de Roux)把福楼拜比喻成连接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连字符”(trait d’union)或者说两个流派的“交汇点”。他认为福楼拜早期的作品是浪漫的、抒情的。费拉罗(Thierry Ferraro)则更加明确地提出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分界线,他甚至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对立起来,认为福楼拜是在完全放弃了浪漫主义的写作手法后才转向现实主义的;同时也认为福楼拜向现实主义的转变是对浪漫主义的一种反抗和控诉。
福楼拜本人即不承认自己属于浪漫主义也不认为自己是绝对的现实主义作家,他拒绝和任何一个文学流派有瓜葛,也反对人们在他的作品上贴上任何一个流派的标签。他对自己的写作风格做了这样一个评述:“人们认为‘我’痴迷于真实的事物,但实际上‘我’憎恶它们;因为正是由于‘我’对现实主义的憎恶,‘我’才写了(《包法利夫人》)这部小说。但是,‘我’也同样憎恶愚弄我们的理想主义的假象。”这段话说明福楼拜同时具有浪漫和现实两种特质,在这两个互为矛盾体的文学流派中挣扎、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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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在叙述方法上采用了“自由间接体”话语形式,他不露痕迹地频繁变动各种叙述视点和叙述时态,从而模糊了叙述人语言与人物语言的差别,混淆了全聚焦叙述人的声音和内聚焦人物的声音。福楼拜绝顶巧妙地利用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使得他可以用别人的语言为他自己说话,既不完全受到牵连又不完全清白无辜。福楼拜是一个崇尚科学精神和客观精神的解剖师和心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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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艳兵(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
福楼拜写作时就像在操作解剖刀。从他的手上,看得出来,就像个解剖师和生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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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伯夫(法国文学评论家)
他倡导“作家隐匿”的写作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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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吾(近代著名作家)
福楼拜是法国19世纪最大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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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尔蒙(Gourmont、法国后期象征主义诗坛的领袖)
福楼拜是法国19世纪后半期最大的小说家,在塞克瑞(Thackeray)去世之后,欧洲没有一位能出其右。
——散慈玻瑞(Saintsbury)
福楼拜是左拉的一位自然主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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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斯曼(法国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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